“龙学”泰斗,蜀学最后一位大师,一代宗师,这些响当当的名号都与一个人有关——著名的《文心雕龙》研究专家杨明照教授。他一生躬耕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的广阔天地。在学生的印象中,美髯飘逸的杨教授神采奕奕、目光炯炯,仿佛活成了仙风道骨的李太白。
杨明照教授生于蜀,学于渝,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学术成就是校注和研究《文心雕龙》。1930年初中毕业,杨明照考入重庆大学预科,当时,教授他《文学概论》课的吴芳吉常在讲课中板书《文心雕龙》原文。杨明照被《文心雕龙》那秀丽的骈句吸引,与之结下不解之缘。暑假期间,他买来一本石印《文心雕龙辑注》,日夜翻阅,熟读成诵。但当时国内对于包括《文心雕龙》在内的“六朝文”的研究尚有很大进步空间。杨明照读到的注本有不少缺漏之处,他经常为不能穷尽其意而苦恼。知难不退的杨明照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:把《文心雕龙》尽量准确地校注出来,使更多的人了解它。
本科阶段的杨明照并不懂得版本、校勘、目录等方面的知识,却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,一股脑地钻进对《文心雕龙》的研究之中。从1931年到1939年,从预科到硕士,他的辛勤耕耘终于结出了硕果。1939年夏,《文心雕龙校注》一书杀青定稿,作为杨明照的硕士学位论文顺利通过。
这是杨明照学术生涯的奠基之作,它让《文心雕龙》这本流传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名著以更清晰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。有人评价,这本书为《文心雕龙》研究树立起一个新的断代。
这绝非过誉之词。承前启后,继往开来。在此之后,杨明照教授又继续从事《文心雕龙》理论研究和校注补遗的工作。杨教授有一个研究习惯,他做研究,不仅能全文背诵原典,甚至连校注都倒背如流。这和他幼年接受的私塾教育密不可分。他出生于一个儒医家庭,学的第一本书《龙文鞭影》便是艰深的四言韵语。后来,又学“四书”“五经”、《古文观止》、《了凡纲鉴》,每一本他都能熟读成诵。杨明照从小就对中国古典文学产生了浓重的兴趣爱好,可以说,正是这段经历为他后来的学术道路选择埋下伏笔。
在晚年,杨明照也依然笔耕不辍,人们为他漫长的学术寿命惊叹。《学者风范》记录下杨明照的晚年生活片段:87岁高龄的杨教授精神矍铄,正在做《抱朴子外篇校笺》的研究。书桌上是10本厚厚的手稿,上下辑80多万字。这是他半个多世纪的心血。
在青年时代,杨明照教授就已经取得惊人的成就,而当他耄耋之年时,这些荣誉和光环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淡然的气质。名誉于他,岁月于他,不过是黑髯变白髯,著述却更丰。被问及自己的生活秘诀是什么,他只简单地说:要生活简单。
“简单”两个字说来简单,做起来却并不易。但一生只做一件事,杨明照教授却踏踏实实地做到了。古人说,文如其人。性情彰道著,文骨载风仪。在杨明照先生那里,这句话或许可以这样理解——
《文心雕龙·序志》曰:“生也有涯,无涯惟志。”
学不已斋主人杨明照曰:“生无涯,学不已。”
其间真意,自不待言。